误读38
吴邪没有消失,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消失,那不符合物质守恒定律。
所以,黎簇也不可能消失。他们发现了被汪小媛扔在甬道里的黎簇,吴邪说过汪家人心不齐。一个古老的家族,比如张家,随着时代发展,必然会涌现出保守固执和顺应时代的两类人,汪家也一样。
“汪家建立于稳定与守旧的基础之上,顺应时代就代表汪家将彻底瓦解。汪家认为那群妄想改变的人,就是想触摸温暖的蛇。因此他们‘消失’了。”解雨臣说道。
黎簇的情况很糟糕,头上纱布隐约有些血丝渗出,手指和大腿的骨折部位也有些红肿。整个人像是刚从盐水里捞出来似的,全身上下不是水就是盐。
梁湾和苏万料想过黎簇的情况,因此带了绑带和消炎药,但没想到黎簇的情况会这么糟糕。
“他感染了,烧得和什么似的。”梁湾道,“你们找的什么人啊,把他扔在这万一我们没走这条路怎么办?!”
“路线是规划好的”,黑瞎子道,“他还能坚持多久。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梁湾如实回答。
“汪家人都不知道优待俘虏么?”苏万帮着杨好把黎簇背起来,“弄死了怎么办?他们走到哪了让小满哥咬他们。”
黑瞎子走到杨好面前,他背上的黎簇昏睡着,大概只有这时他才能收敛性子,像个刚成年的孩子。
“友情提示”,黑瞎子道,“他手指的伤不是被炸断的,是敲断的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梁湾问道。
“我有一个解刨学的学位”黑瞎子依然笑嘻嘻,“我见过的死人大概比活人多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杨好沉下脸。
“瞎子的意思是,手指是他自己敲断的。”解雨臣道,“我们还是快点走吧。”
“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失重感”吴邪从地上爬起来,他拍拍自己的屁股,走到一个年轻人面前。
吴邪落入了一个空间,这里漫天白沙,没有沙丘没有帐篷,天地之间只有天、白沙,和他们。
年轻人看着吴邪,他和大街上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,没有多一条手臂也没有多一条腿,但他的眼里只有灰暗,像是活了千年的老人,也像一具空洞的尸体。
吴邪道,“我该怎么向你打招呼呢?揍你一顿还是踢你一脚呢小汪汪。”
“你不吴邪。”年轻人说道。
他们没有再说话,甬道里只有黑瞎子的口哨声在回响。他们沉默着快步行走,苏万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脚下的尸体。他们的脚下时不时会出现一些尸体,这是苏万他们之前没看到过的。
苏发誓只看了一眼尸体,不凑巧这具尸体他妈的他认识。
苏万看到了霍道夫的尸体!在尖叫、欢呼,骂娘三个选项里轮了一圈他选择看向杨好。杨好明显也看到了霍道夫的尸体,腐烂了一半的脸上依然保留着他死时的震惊。杨好脚步略微停泄,但也只有一秒钟不到,快到苏万以为是他的错觉。
“你杀的么?”苏万凑到黑瞎子身边,“霍道夫他们。”
黑瞎子摇摇头,“不是,他们自己作死。”
作死谁也救不了,再说怎么看黑瞎子好像也没有理由和义务救他们。
“不,我是吴邪。”吴邪道,“可你不是汪藏海。”
叶家留下了一条蛇,直到找到古潼京后吴邪才明白,重要的不是蛇里的信息。
而是蛇本身。
叶老太爷为了家族玩了一出无间道,在无间道中为九门留下了一条信息。
蛇
汪家将汪藏海的费洛蒙留在了蛇里,然后在家族里选出一位年轻人,让他“成为”汪藏海。
年轻人从出生就被关在这里,一座只有天、只有白沙的监狱。
为的是让他没有思想,费洛蒙不受污染,成为一条延续信息和费洛蒙的蛇。
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。
“张大佛爷在古潼京上建造了军事工程,与其说是军事工程不如说过一座坟墓,一座博物馆。”吴邪道,“哪些长生的失败品,都将被埋葬在这片沙漠里。”
那些畸形的尸体,同样的尸体,被蛇寄居的人,还有眼前的年轻人。
“这个办法很聪明,无论身体如何变化,思想留存就是长生。”吴邪笑了,“汪藏海很聪明,他看穿了人类的本质。”
“人类的本质就是一台复读机。”吴邪大笑,“你看,肉体终将消亡,精神才能永生。从古至今的聪明人都知道这个道理,他们写书他们从政,他们想留下自己的印记从而达到永生。在我们头顶上的世界,那些人还在世界各地到处折腾,恶名美名
无所谓,后世歌颂唾弃也就这样。他们永生了,满足了。”
“……”年轻人道,“人类的本质是永不满足的欲望,没有人是自由的。”
“欲望没什么不好,真的。”吴邪道,“你在这里可有自由?”
“自由?我不需要。”
“那就是没有,汪藏海得到了永生,就想掌握世界和时间的规律。”
看清真假,分清虚实,辩清善恶,人一生最大的难题、最大的困扰、最深的烦恼、最痛苦的纠结。
不是人看不清,而是人不愿看清。
人类的本质基准都是为了利己。在逻辑和感性情感的博弈间,产生的偏颇也好任性也罢,或多或少都会有社会伦理道德的影响。
那是一双看不见的手,它操控着每个人的脚步。如此,时间的洪流才不会因为某个人而改变,它稳步向前。
可人类,不会甘心当沙丁鱼。
“所以我是吴邪,你不是汪藏海。”
“何以见得?”
“我注射过很多费洛蒙,可我没有成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。我还是我,我依然是吴邪。吴邪没有排斥他们,我吞噬了所有爱恨情仇,我还是我。”吴邪说道,“如果我还是吴邪,你就不是汪藏海。”
这是个悖论。
“人不是蛇,汪藏海的费洛蒙在你的身体里,他也不会占据你的大脑。”吴邪道,“人脑不是电脑,费洛蒙也不是操作软件。”
“你错了”,年轻人叹气,“一个孩子从小没有自己的思想,他被迫接受的记忆即是他的思想,我就是他。”
吴邪摇摇头,“哪怕一个儿童,也有他的思想。我说的不是哲学,是神经学,不过你那个时代可能还没有这么先进的科学。所以在你们眼里人才不是人。”他冷冷看着年轻人,“是一条蛇,一个容器,一颗棋子。但人,本身就是你所谓公式下的小公式。”
“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公式,录入相同的数据会出现不同的结果。”
“所以我在这里。”
“所以我输了。”年轻人平静得说道,好似千百年的时间不足为奇,“有时候我也会想,这里会不会出现一个人,结束这一切”,他低头轻声自言自语道,“为什么要反抗呢,一无所知得过一生难道不好么?”
他像是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,摇摇头正色道:“人心最难算计,可单独一个人的心实在不足为奇,它对于洪流来说只是一颗水滴,没人会在乎水滴。”年轻人叹气,“我忽略了水滴,你选择不算计却得了人心。是我输了。”
“如果,时间对一个人来说永恒静止,万年不变。死与活就没有了任何区别,你能说我还活着,也能说我已经死了。”
“想要锁住世人,第一步便是锁死自己”年轻人笑道,“放不下的不是我,后悔的才是我。”